慢慢写,慢慢成长,把想写的都写出来。
更新速度偏慢,就算热情很高也是三四天一更。
我是……喜欢让身体脆弱/精神不稳定的人当攻的类型。

温周\巍澜\knkz\维尤\茨酒,爬坑很快(婉拒俊哲)

若有人兮山之阿,被薜荔兮带女萝。——沈巍。

(维尤)游走世间的皆为无法言说之爱-3


 

鸟羽似的阳光刺着尤里的眼睫。从窗帘的缝隙中,那纤细成束的光芒变幻着形状从床边爬上被子布满褶皱的表面。虽然闭着眼睛,还是能感觉到视网膜上的一片火红。为表示对这惹人好眠的阳光的憎恶,尤里狠狠皱了一下眉,把头往被子里缩去,但光束仍然执着地痛击他的眼皮。他几乎要被这种烦闷激得跳起来跑去拉上帘子,但还是选择往温暖的被子深处挪动。

 

有什么东西从他脑后环了上来,温暖且柔软地贴着头发。凭借五指的模样,尤里模模糊糊地认识到那是一只手,它轻按着他的头向某个暖源靠去。他闭着的双眼面前,有一团模糊的影子移动着变大、变宽,引起床咔吱的轻响,遮住了那束阳光。尤里满足地把眼闭得更紧一些,沉浸在重归凉爽的快意中,任由意识被向更深的黑暗里拉去。

 

床头的备忘录上,潦草地抄着“2:00pm JFK”的字样。写下字的人虽然有这份记忆,却懒得订一个闹铃来唤醒自己,大概可断言这人十分缺乏责任感,无怪乎从被捞起来的手机里,会传出中年教练高分贝的叫喊声。

 

“12点!已经是12点了!你有下午两点的飞机!”

 

“啊——别急嘛。”

 

电话那头传来了跺脚的声音。维克托一边模糊地答应着,一边撑起上身去找地上的拖鞋。好好站在地上以后,还自语着“这么黑的房间,难怪会睡过头”,伸展上身推开了窗帘。美国过于浮夸绚烂的阳光立刻倾泻进屋里,照耀得白色被单熠熠生辉。

 

“尤里,起来了。”维克托夹着手机,一边打哈欠一边踱过房间,不顾雅科夫的咒骂,仍然以龟速移动脚步。

 

等洗手间的门咔哒一声关上,隆起的被子才蠕动着,传出一声闷闷的“好烦”。

 

 

 

 

55天1128。手腕上的黑色数字这么显示着,这行死亡倒计时正和尤里对视。至少有一点好处,它可以简单方便地报时,比如有几个时段对应着早、中、晚;其余就只有提醒着尤里他生命的匮乏这一功能。

 

两天前,他们搭上了由美国返回俄罗斯的飞机,其间维克托迫于尤里的要求,向教练要了两张机票(教练那种学生出现了精神疾病的震惊目光让尤里在旁边笑出了声),在旁人讶异的目光里给空座位放上一份牛奶。

 

在美国和回国的日子里,都有各种各样的麻烦存在着。比如公共场合里突然消失的食物,漂浮了片刻的手提箱,以及最为重要的是,雅科夫死也不愿意答应提供双人间——他认为那会加重维克托的病情。尤里不得不忍受维克托把人像毛绒玩具一般抱在怀里睡觉的怪癖。

 

尤里是只有维克托能看到的幽灵。

 

为什么是维克托,为什么是十六岁的充满可能性的维克托·尼基福罗夫,尤里丝毫理不出头绪。只有一件事情让他无时无刻不感到吃惊:维克托此时并不那么夺目。在训练场的人群中间,维克托不像他本应成为的那样,一束鲜花或一把刀似的占据中心,而是安静地眨动着眼睛。冰面上来往滑行的稀疏人群中,他似乎只是一条略有不同的鱼。

 

尤里把双手撑在座位上,扭头看向场外。冰场外围的靠背椅上,雅科夫正和身边的女人交谈着。那位女性戴着和外观不大协调的、轮廓坚硬的黑色贝雷帽,耳坠随着话语而摇动。应她的某句话,教练站起身来,拍了拍手,对场地中央喊着话。不停游动的鱼群因教练的命令而减慢脚步,最终大部分都回到了旱地上,只有维克托还留在冰的正中,和滑过他身边的同级生击了个掌,脸上的微笑几乎让人冒出“这人真的能行吗”的念头。女人心里一瞬间也这么想着,接着又认为,雅科夫所推荐的骄傲门生表演天赋应该并不会差。

    灯光的亮度调高了半个级,刺目的白光投射到冰面上,向上反射着映出展开的双翼。维克托正慢慢滑向冰面正中,灰色长发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形。作为休止的双足急停激起两道冰屑,左右刃用稳重的叉形排放着。灯光再次暗下来的瞬间,丝缎样的发丝随着低头而扫到眼睑下方,遮住了半垂着的视线。当再次抬起双眼,平视着冰面尽头的白色地平线时,维克托的气质完全改变了。

    抬起来的那双蓝眼睛里,弥漫着浓烈的忧郁和高贵。那种高贵不属于一个走上冰面的舞者,而有着站在战争的废墟中、裙下飘拂着白色旗帜的海伦的气质。音乐的一小部分灵魂正翻向他躯体表面,嘶吼、翻滚着,想要冲破灵与肉的屏障。

    歌剧家,演员,跳舞者。

    在尤里意识到之前,他自己已经站起身来走向场边,双手紧捏扶栏,凝视着维克托投在冰上的倒影。因为追寻乐趣不断寻找新鲜、为了发现灵感游走在世间的维克托,在乐曲开始前的灯光下瞬间迸发出的忧郁,那是他身上带着的奇迹之一。

    Hymne a L'Amour的前奏从扁球状冰场的每一根横梁发出,带着优雅的振动,降落下来扑向冰上;尤里曾经数次在视屏中听过这首伊迪丝•琵雅芙的爱颂歌。

    维克托的起手式是前外刃半圆滑行。小提琴、大提琴的弦声交织在一起,使背景音十分不合年龄地低沉浑厚。

 

接下来是右前外刃阿拉贝斯滑行。浮腿姿势很简单,两臂却从两侧高高举起,白得几近惨淡的灯光洒在维克托的鼻梁和眉骨上,投下油画一般的灰色阴影,直画到下颌绷紧的线条。舞者的嘴唇绷紧着,不久又缓缓开阖,皱着的眉毛下面,露出思量的神色,与低低的女声相和。

 

Le ciel bleu sur nous peut s'effondrer (头顶上的蓝天会崩塌)

 

左脚向后踩冰的动作十分完美,黑色冰鞋在冰面上交叉移换着位置。他的脸上仍维持高贵的沉默,忧伤,但全然不迷惑:那是一种心与肉的结合,是对爱的不容置疑的信任。伊迪丝用这首歌表达着对男伴的怀恋,心灵雀跃而哀愁地等待着再次相见;

 

Et la terre peut bien s'écrouler (脚下的大地也会塌陷)

 

与声调的拔高对应着的,是小步幅的跑动,如同在旱地上奔跑样的,掌心向天空打开;又像蜷曲的丝缎迅速收回,抱臂在胸前,承接着数个交叉旋转,手指紧贴向心脏,偏灰的眼睫向下垂着。

 

Peu m'importe si tu m'aimes (有什么关系,只要你爱我)

 

证明着什么似的,那只左脚离开了平衡,向后外划出一道曲线,作为起势;尤里已经小声念出了下一个动作的名字。维克托没有听到,单臂向前托起,右脚刀齿点冰——

 

Je me fous du monde entier (全世界都与我无关)

 

场边观看着的女人发出小小的惊呼声。激起的碎屑,如钻石分解后产生的小碎片一般向舞动着的长发中飘去,在空气里撒出零碎的光点;冰刀磕上地面的时候几乎没有响动。

 

3Lutz+2Toe。勾手三周跳接后外点冰两周跳。尤里“切”了一声,伏低身体把下巴搁在交叠的胳膊上,没有注意到自己眼里正闪烁着微光。

 

主角的嘴角渐渐上扬,接着露出笑容;舞步的形状,从女性的阴柔转向王子式的一字滑行。歌曲变得急促、欢悦,充满法国浪漫,冰上浮现着少女眺望窗外的林鹿和朝阳,双手紧抓窗棂的模样,跳动着为这样的爱而颤抖的年轻心脏。

 

Mon amour puisque tu m'aimes (我的爱,只因你爱我)

    

维克托由弓身旋转过渡到蹲踞旋转。修长的手指紧贴着鞋帮,当高速动作最终解开、躯体从那一朵小圆中绽放的时候,蓝眼睛里迸发出的是炽热的光彩。那是在歌曲中创造了新世界的、主人为了等待爱人,充满愁怨和期盼地养育的花朵。

 

Je ferais n'importe quoi (我什么都能做)

 

前半段舞步正接近尾声:他两手作为规尺旋转的花瓣,刀齿以前刃为轴心,原地旋转和冰刀在场地边缘划出的弧线绝妙地结合在一起,绽开着的花蕾,飞扬着的裙裾,几乎可以窥见贵妇人在草地上双手提裙、轻快奔跑的模样。

 

Si tu me le demandais (如果你要求)

 

维克托向内转了半周。向后滑行的动作激起微风,让长发从脖颈后飞起,飘向目光的远方。那浓烈的忧郁又回来了,打在脸颊上的阴影里,比初始时还要深邃。平复成静态的舞步,简直像熄灭了全场的灯光,观者的心只随着颓然的疲态而跌落。

 

Si un jour la vie t'arrache à moi (如果有一天生活把你从我身边剥夺)

 

舞者右腿向后抬起,黑色燕子的身影随之凌驾在冰上,接着少年的躯体向后弓去,抬起的下颌线条高雅而柔和,直到右手与右脚相合,忧郁地拨弄着旋律、在冰面上旋转着,画出苦恼梨一般圆润的形状。提刀燕式平衡在正式表演中有不错的加分,雅科夫绷紧的脸上露出一点欣慰。

 

Si tu meurs que tu sois loin de moi (如果你死在远离我的他乡)

 

直到换足动作出现,女人才意识到这是个联合旋转。飞燕变换着舞姿、衔接上又一个弓身旋转和蹲踞旋转。鼓点很沉重,但正在变得密集,映照着女主人烛光下的脸上忧伤而凝重的幸福。

 

Peu m'importe si tu m'aimes (也没有关系,因为你爱我)

 

表演者突然加快了步伐。圆弧状的轨迹从场地一边延伸到另一边,大开大合地配合着曲调,半周之内就分立排布了两个跳跃动作。维克托的后内点冰四周跳甚至引起了同级生的惊叫,接着是难度系数最高的阿克塞尔三周跳。

 

Car moi je mourrai aussi (因为我也会死)

 

在如此紧凑的舞步编排中,后半竟然还有一个联合跳跃,3T+3S+SEQ——后外点冰三周跳、后内三周跳的起势是又一次的后刃外拉。右脚的点冰安静而迅速,双脚在空中交叉,落上地面后又轻快地起跳,腾向下一个圆弧。

 

后内三周跳的结尾,维克托打算左脚刀齿着冰、屈膝过渡。尤里从围栏上支起上半身,更加专注地凝视着场地中央,心里突然冒出了不好的预感。

 

冰刀的着冰几乎完美,没有激起一点声音;左腿屈下的动作却被截断了。维克托脸上掠过短暂的痛苦,左脚的齿刃被小腿驱使着向后滑去。

 

“维……!”

 

尤里被自己狠狠拍在围栏上的声音吓了一跳。空旷的场地中,唯有音乐和这声脱口而出的叫喊回荡着。雅科夫的脸上的肌肉并没有惊讶地抬起,维克托却听到了。在他惊讶地侧目看了一眼这边的同时,左腿膝盖狠狠磕向地面,身体也随之撞上围栏,激起观众们的一片尖叫声。

 

Nous aurons pour nous l'éternité (而"我们"会永恒)

 

维克托起身的动作毫无声息,也同样优雅,仿佛根本没有遭受疼痛。女人的眉头舒展了一些,合拢在微张的嘴上的两只手也慢慢放了下来。舞步已经接近尾声,剩下的只有平面上安全的滑行。

 

Mon amour crois-tu qu'on s'aime (我的爱,请相信我们彼此相爱)

 

尤里万分确认,有一瞬间,维克托向他这边投来一个狡黠的目光。接着,本来没有任何跳跃和旋转的动作衔接中,出现了单手摆向侧后的下一个连续。雅科夫明白发生了什么,下唇瞬间紧紧抿了起来,显出斥责的前兆。

 

Mon amour crois-tu qu'on s'aime (我的爱,请相信我们彼此相爱)

 

像要印证他的猜想,维克托左脚的冰刀再次向后划去。右脚点冰的动作比平时要凶狠,激起一片浅色的冰痕。从场地的四周,真实地、充满崇敬地爆发出了欢呼。

 

两个联合跳跃、两个联合旋转的大体力消耗后,第二个后内点冰四周跳也同样完美着冰。

 

Dieu réunit ceux qui s'aiment (上帝把相爱的人联结在一起)

 

舞者仍然高昂着头颅,脸上显现出同等锐利的威严和温柔;轻柔饱满的圆弧从冰鞋两侧延伸而来,最终,随着音乐的最后一个鼓点落下,刀刃的轨迹终结在反射着粼粼灯光的雪白冰面的正中。

 

灯光正波浪式地黯淡下来,从一边熄灭到另一边。场地中只剩下无尽的安静和被震撼的眼光,连观者的呼吸也放得很轻,像要阻拦微风的痕迹。

 

尤里按在护栏上的手,轻轻抓住了另一只手,眼睛直视着冰面上那个喘息着向场外女人张开双臂致意的身影,维克托脸上带着微笑,双眼熠熠发光,投射出整个冰上的世界的模样。

 

维克托是世界的奇迹,但他不是尤里的——尤里并不像所有人崇拜他那样崇拜他;但当维克托冲过围栏,弯腰灵巧躲过了雅科夫紧接着咒骂的、戳指过来的指尖,满脸惊喜地向尤里的方向奔跑而来的时候,生平第一次,尤里没有忍住拥抱维克托的欲望,充满喜悦、又万分不甘地向他张开的双臂扑了过去。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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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边滑冰一边谈恋爱,他们有了冰才无比美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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